第二卷：水 降水之旅

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初，岛国英国的首都成为了全球权力的中心。 伦敦的雨频繁而稳定，但雨量很小，月平均只有5厘米（2英寸）。 在这种潮湿但非常温和的气候中，一把雨伞和一件风衣足以让伦敦人保持舒适和干爽。

伦敦统治着一个边界远远超出小岛之外、真正意义上的殖民帝国，它的统治力甚至更为强大。 英国的海军、银行和保险公司主宰着世界各地的水道、资金流动和保险市场。 象征着英国生活方式的风衣成为了财富和权利的符号。

变暖的气候正在开始颠覆事事如常的英式生活。 变化多端的夏季天气和意料之外的风暴开始淹没沿河和滨海的城镇，造成了从前不存在的洪水风险。 保险公司通常会为百年一遇的暴风雨的受害者提供赔偿，但如果水频繁浸没建筑物，这将被业界视为无法投保的“滋扰性洪水”。那些不得不从底层公寓疏散，或不断给地下室除霉的居民不太可能认为这仅仅是一种“滋扰”。在这个洪水越来越多发的保险业之都，有保险的家庭或企业寥寥无几，许多投保者被拒绝，让人们开始质疑曾经那么理所当然的可预测性。

在印度的旁遮普邦，夏季季风虽然极端，但历史上是可预测的，季风的规律塑造了当地人的生活，也是该地区农业的关键因素。每年6月至9月的降雨量占了该邦全年降雨量的79%。 尽管季风带来的季节性暴雨是个不小的挑战，但经过了千百年的时间，农民学会了适合季风规律的作物、种植方法和时间。 他们成功地把旁遮普变成了“印度的粮仓”。

然而，随着气候变暖，季风和旱季都起了变化。 过去20年里，旁遮普省的季风降雨量减小了，旱季变得更长、更热，农作物干枯，该地区农业赖以为生的灌溉水渠也干涸了。 在旁遮普省运河干涸的同时，马哈拉施特拉邦等沿海地区遭受着更猛烈的季风降雨，并在2021年夏天打破了日降雨量的记录，比长期平均水平高出了900%。 在旁遮普邦的邻邦拉贾斯坦邦，同一邦内各个地区的季风降雨量却有增有减。

地理位置如此接近的地区，截然相反的趋势，证明了气候科学的预测：印度的季风将越来越不稳定和不可预测。 印度的劳动力有一半从事农业，降雨问题的后果往往会由几乎毫无支持、毫无退路的农民来承担。 极端气候在印度一直很常见，但它曾经相对稳定。 这样的不确定性，会给这个正在努力养活自己的庞大人口带来什么？

但最令人担忧的不是季风期的降雨量，而是时间。 现在的季风期常常推迟，被干旱期中断，并有可能会持续到曾经的旱季时节。 这很可能会增加时间上的不确定性，使作物的栽种、发芽、成熟和收获周期更加难以计划。 这些问题对一个已经有1.89亿人，即总人口的14%营养不良的国家来说，也许意味着严重的后果。 旁遮普邦和世界其他地区一样，作物歉收的苦难迫使人们迁徙到已经拥挤不堪的城市，以寻求工作、食物和政府援助。

在刚果河畔，雨林的西南边，坐落着刚果民主共和国（DRC）的首都金沙萨。 金沙萨的气候属于热带干湿季气候，有分明的雨季和旱季。 该市的6月、7月和8月通常极少下雨，但一年中的其他时节都被雨水浸淫着。

在过去的50年里，一些像这样的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完全属于乡村的环境现在变成了全球最大的城市之一。

存在于炎热气候和两极化降水下的庞大都市是20世纪和21世纪特有的新现象。 居民的集中度越来越高，他们通常住在脆弱且不安全的住所中，比如贫民窟，在降雨频率或强度增加时会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数百万金沙萨居民原本就生活在欠稳定的环境中，随着越来越大的暴雨冲毁整个社区和压垮卫生系统，他们将面临着更大的无家可归的风险，并受到感染和疾病传播的威胁。

美国中部拥有全世界数一数二的珍贵农田。 艾奥瓦州的名字来源于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原住民艾奥瓦人。现在的艾奥瓦州几乎已成了一片绵延不断的网格化农田。

年复一年，寒冷的冬天逐渐化为春天的阵雨。 融化的冬雪和4月的降雨湿润了土壤，正好便于种植。 5月的雨水促进了种子发芽。 6月通常是最湿润的月份，降雨量约为13厘米（5英寸），之后，雨云逐渐消散，阳光普照大地。 玉米和大豆展开了叶子，炎热的夏天到了。 艾奥瓦州的农民不需要发展灌溉系统，因为他们所需的水往往会从天而降。 利用这种天气的精确性，企业化农业借助工业化的耕作方法，把当地的景观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类工厂农业综合体。

最近，艾奥瓦州的天然灌溉时间表开始不再可靠，并受到了长期干旱和洪水的影响，波及了艾奥瓦州内和州外。 异常温暖的泉水迅速融化积雪，注入穿越该州的得梅因河、锡达河和密西西比河。 除了泉水，还有当地频繁的“反季节”降雨。 在夏末和秋季，大风暴带来的水量比过去多得多。

结果是，洪水淹没了排水系统不足的大片地区，在某些年份，数千平方公里的农场和城镇被淹没的时间长达数周甚至数月。 洪水还把大量的化肥、杀虫剂、表土和牲畜粪便冲入密西西比河，导致密西西比河系统的鱼类和水禽死亡，并在墨西哥湾造成了越来越大的死亡区。

全球水系统发生变化的根源是大气变暖。 我们可以把地球变暖的轨迹比喻成一列货运列车，我们可以通过艰苦的努力让它慢下来。 我们已经知道它前进的方向。 从许多角度来看，火车的轨道是我们铺下的。 火车开得越远，我们的水模式就越不可预测。

这些模式曾经为人类文明奠定了基础，但它们已经开始改变，并让我们窥见到了可能的未来。 像英国和西欧这样历来气候温和的地方正在经历史无前例的危险高温和致命洪水。 在气候原本就颇具挑战性的较贫穷的国家，这些变化是“威胁乘数”，会使本已脆弱的物理和社会系统承受更大的压力。 在无以为继时，我们中将有多少人不得不放弃作为我们家园的乡镇、城市、国家或大洲？ 我们的社会是否建好了必要的准备系统，来应对这种破坏？

为了迎接未来，我们必须挑战自我，用新的角度来看待社会及其边界、设置和设想。 我们邀请你探索我们的降水地图，发挥你的想象力。